“巧儿”了却一桩七十年前的心事

2014年3月29日，暖暖的春日照耀着陇原大地，华池县境内古老的“月落堡”村子里，缓缓流淌的柔远河与狭窄深邃的钥匙沟交汇处，坐落着一个别致的农家小院，三孔冬暖夏凉的土窑洞，木制网状门窗显得格外敞亮，与院子里几间瓦房形成一个单门独户的四合院，透出一股浓浓的陇原黄土风情，这里就是著名的评剧“刘巧儿”原型人物封芝琴老人的旧居。

    71年前的1943年春季，时任陇东专员兼边区高等法院陇东分庭庭长的马锡五，来华池县检查司法工作，遇见一名叫封捧儿的当地女青年拦路告状。她申诉对县司法处的一审判决不服，要求秉公处理。马锡五在区乡干部和群众中进行细致的调查，并且听取了各方面的意见和要求，对案件胸有成竹。农历四月十七，也就是阳历1943年5月20日，华池县悦乐区召开三乡群众大会。马专员端坐在主席台上，身穿粗布衣裳，协助华池县司法处公开审理封捧儿案。当着上千群众，马专员逐个询问封捧儿、张柏儿、封彦贵、张金财以及其他参与抢亲的人，又征询在场群众的意见。最后，法庭当场宣判：一、封彦贵违反边区婚姻法，屡卖女儿，所得“彩礼”全部予以没收，并科以劳役半年，以示警戒。二、张家趁夜聚众抢亲，惊扰四邻，有碍社会秩序，判处为首者张金财徒刑半年，其他参与者给予严肃的批评教育，以明法制。三、封捧儿和张柏儿基于自由恋爱而自愿结婚，按照边区婚姻法规定，其婚姻有效。判决一宣布，全场欢腾！马专员又当场给封捧儿和张柏儿发放结婚证书，表扬他们冲破封建礼教束缚，追求婚姻自主的精神。马专员预祝两位新人婚姻美满，又劝说两个亲家改善关系。对于华池县司法处以前的失当判决，马专员主动承担了责任。一件复杂的民事案件，马专员断得合情、合理、合法，群众纷纷赞叹：“真是马青天啊！” 1944年3月13和10月19日，延安的《解放日报》两次大篇幅报道这一案件，将马锡五的经验称为“马锡五审

判方式”。

  走近“巧儿”旧居，便听见后院不远处传来“咩咩咩……”的羊叫声，跨进大门，老人家便从窑洞迎了过来。她闻讯当年自己的恩人的儿子马秦宁要来看望自己，嘱咐家人特意杀了一只羊好好招待远方的客人。她清楚记得，当年自己跑到庆城找马专员的时候，他正在和家人吃饭。马专员看到她从几十里路上赶来，累的上气不接下气，就连忙招呼她在家里吃饭，她不好意思，再说当时粮食紧张，马专员自己家里也很困难，她就推说自己吃过饭了，可马专员说啥也不信，硬是让家人给她从原本就不多的锅里盛了满满一碗饭。想当年，要不是“马专员”为自己主持公道，就没有自己这几十年的幸福生活。当年马专员处理完她的案子后，她多么希望留马专员在家吃顿饭，那怕喝口水也行，可他愣是连一口水都没有来得及喝，就匆匆的骑马走了。七十年过去了，她也由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女青年变成了年近九旬的老人，可这桩心愿一直藏在心里未能了却。虽然之前马秦宁先生曾几次专程探望她老人家，并与她和家人建立起了深厚情谊，但马秦宁先生每次来，都像他父亲那样不肯留下来吃顿饭，老人这次说啥也要让他吃顿家常便饭。在嘘寒问暖中，不一会儿，当地正宗的荞面上来了，洋芋豆腐臊子汤香气扑鼻，十多种农家小菜，有咸韭菜、咸辣椒、萝卜丝、苜蓿菜等，让人看着就馋。还有用野小蒜腌制的小菜，被当地农村人俗称为：二月小蒜香死老汉。不久，热腾腾的羊肉又上桌了，这里当地出产的黑山羊，肉嫩味香而不膻，很负盛名。老人家不停地给客人夹菜添肉，劝着让多吃点。吃饭间，老人给大家讲述着当年马专员的办案故事，回忆着自己的幸福生活，从老人家的眼神中我们看到了，她对马专员的崇敬和感恩。

谈话中了解到，现在当地农村彩礼普遍很高，很多贫困家庭给儿子结婚后负债累累，甚至有的结婚不久媳妇就跑了，人财两空的现象屡见不鲜。“现在农村想定个媳妇，女方动不动就要十来八万的彩礼，这还不算衣服钱、零花钱、首饰钱等，杂七杂八下来，没有十几二十万，想结婚根本没门，我大孙子今年二十好几了还没有找下对象……”年近九旬，身体仍然健硕，思维清楚的“巧儿”紧紧拉着当年给自己判案“马青天”马锡五的儿子马秦宁的手娓娓道来。七十年前，“马青天”巧判封捧儿婚姻上诉案，成就了“刘巧儿”的幸福生活，让她成为新中国成立前夕，冲破封建婚姻牢笼，追求自由恋爱的妇女典范。半个多世纪过去了，“巧儿”她老人家始终不忘关心农村婚姻家庭，面对当前农村出现的索要高额彩礼，离婚率偏高等不正常现象，这位经历无数风风雨雨的耄耋老人由衷关注。

  今天的饭大家吃的格外香，“巧儿”老人家异常开心，好像要把装在心里几十年的话一下子全要说出来似的。原本1943年春天就打算请马专员吃的一顿家常饭，七十多年过去了，今天终于如愿以偿了。看着长相酷似当年“马青天”的马秦宁，“巧儿”老人家开心的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