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山的那边,有我浓浓的乡思,有孩提时候小伙伴追逐嬉闹的情景,乡亲们聚集在打谷场上,拉拉家常,看看今年的收成,谋划着来年的日月光景。
春去春又来,四季交替,时光变迁,不知不觉中已过了不惑之年。童年的记忆变得越来越模糊,家乡离我亦渐行渐远,为生计奔波,匆忙的脚步从未停歇。偶有闲暇之时,思乡之情便跃入脑海,家乡的一草一木,一人一景犹如放映历历在目。远离亲人之愁久久难以释怀,年迈的父亲盼归的眼神,孤单的身影愈发让人心痛。游子思归,落叶归根的思乡情怀油然而生。
我的家乡在县城南约二十余公里,古安化县城旧址“月落堡”境内的一依山旁水的小山村。全村十余户三姓人家,相传都是清末战乱年间从山西“大槐树”底下逃荒要饭流离颠沛而至。村子不大,约二百余亩川台地可供耕作,背靠一座呈“簸箕”状的山丘,宽窄不一的梯田遍布其上。早年间栽植的一弯苹果树,得益于光照时间长,早晚温差大,苹果色泽红艳香甜味佳远近闻名。每到成熟季节,硕大的苹果压弯了枝头,全村男女老少皆担筐挎笼采摘苹果,整个村子都飘荡着果香。那年月,村里孩子上学时黄帆布书包里装满了苹果,饿了渴了就吃两颗。记得从小学到中专十余年间,家里主要经济来源就靠卖苹果换钱。年轻的哥嫂用坚实的双肩从山上把苹果一担一担挑回家中,又挑着担子走乡串户吆喝叫卖,用汗水泪水换来的钱一分分积攒,供养我读书,这份情谊终身难忘。荒坡处长满了山杏树,杏树全身都是宝。杏皮晾晒成杏干,或加工杏脯、罐头等,杏仁可入药,就连杏壳也能做成合成板,树叶做饲料,树干做家具,也可当柴火。山上还遍布甘草、柴胡、远志、地骨皮等多种中草药,暑假周末或者放牧间隙,孩子们便扛着镢头上山挖药赚点零花钱。
村子面前有一条小河,很多年前全村人畜饮水都靠着它。那时小河清澈见底,两岸是犬牙交错石崖,河底是光滑的大石板。夏季来临气温升高,河水温热宜人,放学回家的孩子,放牧归来的牧童,忙完农活午休的庄稼人都要脱光衣服纵身跳进河里“打跤戏”,在水里畅快泡上个把钟头。尤其是收割打碾小麦的日子,天气闷热,加之麦土沾到身上后异常瘙痒,这时只有在河水里好好搓洗一番才能消停。村里妇女们也趁着好天气把全家的脏衣服床单拿到河边来洗,晾晒在靠近河边的草滩上。下雨发洪水,河水暴涨漫过堤岸,冲毁了两旁的农田,村里人挽起裤管,拿着“捞勺”赶到河边有漩涡处打捞上游冲下来的树枝柴草,堆放在地势较高处,等洪水退去天放晴,摊开晾干用于烧火做饭煨炕取暖。每遇涨河,全村人畜饮水变成了难事,乡亲们就在河滩挖一大坑将浑浊的河水引进来沉淀一段时间,稍微清澈些许就挑回家用。洪水来时河边满是游来游去的泥鳅,那时人们还不知道它是营养价值极高的美食,就连上游冲下来被捞起一尺多长的鱼儿也很少有人敢吃。平日里两岸老百姓多数都是趟水渡河,遇到涨河后,一连数日便无法成行,真所谓:隔山不远隔河远。到了冬季,北风呼啸,河面结成了厚厚一层冰,孩子们自制一副冰车三五成群在上面戏耍。正月过后,天气转暖冰层开始融化,一块块冰凌顺流而下,经过沿途磕磕碰碰,形成形状各异的冰花,孩子们争相捞取放在嘴里咀嚼“嘣嘣”作响。
家乡的路很困难,记得最初是沿着河滩行走,天阴下雨泥泞难走,后来一条灌溉水渠从村子经过,在水渠边新开出了一条
村子里的人都很憨厚,相邻同村而居数十年,彼此建立起了深厚的情谊。虽无亲戚,却都有了叔婶、干爹干妈等亲切的称谓。若哪家遇上婚丧嫁娶红白事,不用言语,乡亲们纷纷扛着自家桌椅家什、抱着锅碗瓢盆前来帮忙,俗称“代劳”。过年是孩子最开心的节日,村子里的孩子聚在一起,东家门进西家门出,满庄乱跑,个个浑身是土,满头流汗不知疲倦,半夜了才在家人喊叫声中陆续回家。大人们从大年三十晚上,便开始挨家挨户串门,给长辈拜年相互祝福。
时光流逝,斗转星移,家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山变了,变得更绿更美了,人们的头脑也变了,思维也变了,苹果树换了,漫山遍野长满了杏树、梨树、桃树,花开的季节五颜六色,香气沁人心脾。油松、翠柏、槐树、杨树、柳树错落有致。村前小河虽然没有往日那般洁净清澈,却依然涓涓流淌。村子里很多年轻人都外出谋生了,家中多是老人孩子。值得欣慰的是,村里的小河上架起了一座桥梁,过了桥便是柏油马路。很多时候借口工作忙,渐渐地回家的次数少了,家乡的人和事大多数是在电话中得知,久而久之,好似淡忘了家乡。
清明回乡扫墓,气喘吁吁地爬上半山,俯瞰养育自己小山村,一股浓浓的乡情油然而生。这一瞬间,我明白了,家乡就是我的根,这里孕育了我的生命,沉淀着我无数的记忆。其实,乡情就是老家门前的那棵杏树,就是村前潺潺流淌的小河,就是母亲留下的那个旧木箱,就是父亲那根离不开的拐杖,就是哥嫂们辛劳的身影!乡情,已融入我的生命,珍藏在我心灵深处,它把我与家乡紧紧联系在一起,永远无法割舍!